【莫雷蒂家】于是他们拾级而上
summary：诡秘之主学习机，哪里不会点哪里
又名 触手叔叔小课堂开课啦
小克马甲全掉背景
“拜托了叔叔，”小莫雷蒂哀求道，“就这一次，我向你保证，就一次。”
仪式魔法总是严肃而庄重的，克莱恩脑子里不合时宜地想起当初老尼尔第一次向他演示时的情形。点燃蜡烛，焚烧药草，然后仪式者应当以纯粹而虔诚的口吻颂念赫密斯文祷词，祈求伟大存在的恩赐——以自己身为旧日的尊严起誓，他确信愚者领域的仪式内容并不包括孩童的撒泼打滚，也不存在哪个环节需要信徒的哭泣和哀嚎。
所以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值班灵之虫对这种情况已经相当麻木，伟大存在犹豫着往烛火里缩了缩，大有当场转身落荒而逃的架势，小侄女始终偷偷观察着触手的动向，一见对方似乎想往回躲，小脸便立刻可怜巴巴地皱了起来，连声音都带上了几分委屈的味道。
“叔叔，真的只是一次普通的家长会而已，我不骗你，你真的不能去参加吗？”
祭台上的触手像是僵住了一般，好半天才不自然地扭了扭自己，触手尖尖指指地面又指指天花板，最终以逃避着什么的姿态背转过去，不再面对小女孩泪汪汪的双眼。
啊啊，又是这招，值班灵之虫绝望地呻吟，在心里嘀嘀咕咕地冒泡，鲁恩政府真应当出台法律禁止小孩子滥用流泪撒娇权——这简直是神秘学核武器，还是对诡秘之主特攻的那种！它当然知道以自家小侄女的性格这十分委屈里有一分真实那就当谢天谢地了，可它就是见不得这个，见不得莫雷蒂家的小姑娘掉眼泪。
小莫雷蒂也明白自己的这点小把戏在无所不能的叔叔面前大约拙劣的很，但是那又怎么样呢？她在心里悄悄地、小小地得意着，叔叔最后总是会答应我的！于是被偏爱的孩子哭得更加卖力了，小莫雷蒂眼巴巴地伸出手，轻轻拉了拉似乎已经陷入自闭的触手，力道刚好能让柔软的尖尖转回来对着自己。
“叔叔，这次我是真的没办法了，你就帮帮我吧，克莱恩叔叔——”
触手顾左右而言他般僵硬地打个旋，可惜它只是一截值班的灵之虫，而靠感知观察周围情况的灵之虫并不存在眼睛这种落后构造，即使把自己怼上天花板也与缩在小姑娘怀里直面她的泪水无异。在经过一番旁人难以察觉的激烈思想斗争之后，那截触手终于不情不愿地从烛火里落下来，在地板上扭曲着拉长变形，最终迎着小姑娘期待的眼神定格为年轻历史学者的形象。
克莱恩摘下半高礼帽，在小莫雷蒂得救般的欢呼声中无奈地蹲下来，伸手掐住小孩子软软的脸蛋报复性的揉了揉。
“现在满意了，嗯？”
克莱恩的声音里颇有一种咬牙切齿的纵容，他两只手指捏住小侄女的脸强迫对方转过来直视自己纯黑无光的双眼。
“可以告诉我真实情况了吗，亲爱的，你应该清楚真诚永远是最好的美德。”
小莫雷蒂心虚地眨眨眼，刚刚撒娇时理直气壮的自信不知去了哪里，语气晃晃悠悠地飘忽起来。
“没，也没什么，就是前几天刚刚考完期中测试...”
在叔叔和善的眼神里，小莫雷蒂吞吞吐吐地说出后半句话，“然后我的古弗萨克语，嗯，出了点意料之外的小状况。”
小状况？虽然位格依然是旧日，但这只是一个占卜家序列九的灵之虫，失去小丑能力的克莱恩差点没绷住笑出声来。作为经历过大吃货帝国全套应试教育的前人类，他当然能理解侄女口中的小状况是什么，毕竟这副眼神乱飞的心虚样子跟自己小时候简直一样一样的。
看来班森和露丝的教育方针还是太温柔了，克莱恩在心里小声批判着，对孩子就不应该太溺爱了...尤其是在学业上！
“有关你这个小状况，解释得稍微再具体一点。”
小莫雷蒂的表情就像刚吞下一只酸黄瓜：“具体就是，呃，那什么，差一点点...”
“差一点点拿到优秀？”
“...差一点点拿到及格。”
...克莱恩深呼吸，成为神话生物后早就不存在的血压现在突突往上窜，感觉自己离神秘学中风大概也只差一点点了，他两只手都掐上小莫雷蒂红扑扑的脸蛋，稍微用点力往外旋，把小莫雷蒂掐得吱哇乱叫。
“出息了啊小混蛋，嗯？露丝只是一个月没拜托我辅导你写文法作业，你就给我看这个？”
这会小莫雷蒂是真的泪眼汪汪了，她挣扎着抱住叔叔的手臂，口齿不清地哀求。
“素素，泽次真的只私意外！下次不费了！”
被揉圆搓扁了好一会，小莫雷蒂才终于逃脱叔叔的魔爪，她一边捂着自己的脸嘶嘶吸气，一边也没忘记轻轻地扯着叔叔的衣袖。
“叔叔，你会帮我去开家长会的对吧，如果让爸爸或者妈妈去的话，呜...”
小莫雷蒂哆嗦了一下，扯着克莱恩衣袖的手更用力了一点，“总之不能让他们知道！克莱恩叔叔，伟大的愚者先生，执掌好运的黄黑之王...”
克莱恩头皮发麻，伸手把半高礼帽扣到小侄女头上遮住她大半张脸打断吟唱。
“我会去的！停一下别念了！你这孩子真是的，小时候那么听话可爱，怎么现在变成这个样子...”
克莱恩很是认真的反省了一下，悲哀地意识到自己刚刚的承诺大概也是自家小侄女长歪的原因之一，顿时感觉更加郁闷了。
“我需要你们老师的资料，还有你们的上课情况，唉，怎么会变成这样...”
——————
怎么会变成这样，克莱恩今天第无数次在心里感叹这句话，整个人都透露着一股生无可恋的气息。此刻克莱恩和小莫雷蒂一左一右坐在金斯特街二十六号的客厅沙发上，正襟危坐的姿势端正到连知识教会最勤恳的学者都要自愧弗如，叔侄俩就保持着这端庄而诚恳的坐姿面对莫雷蒂家的其他成员，然后低下头——挨训。
“先不提你的期中考试，”班森的语气听起来痛心疾首，于是诡秘之主悄悄把头垂得更低了一点，“比起你的成绩，我们更伤心的是你竟然想和叔叔一起瞒着我们，这才是最重要的问题！”
出师未捷身先死，克莱恩突然想起这句失传的古老诗句，只觉得荒谬的应景。
事实上小莫雷蒂的决策相当完美，她先是对其他家人隐瞒了有关家长会的通知，同时还在交谈中向老师暗示自己的父母可能会因为工作繁忙而无法参加会议，各种行动干脆利落得连克莱恩这个神秘学上的顶级欺诈师都忍不住要鼓鼓掌。
由于这次家长会事件完全是小莫雷蒂理亏，克莱恩在事前便跟她说好这次他只负责参加家长会，不会帮助小侄女完成其他忽悠人的工作部分，于是小莫雷蒂辛辛苦苦写好剧本打通关节，为了不让班森他们从别的家长那得知家长会的消息甚至连放学后和同学玩耍的时间都放弃了，一出校门便拉着露丝——有时是梅丽莎——直奔家里，一屁股在书桌前坐到开饭。
班森他们差点误以为自家恨不得上天入地的小混蛋终于转性开始沉下心学习，都欣慰的不得了，吃饭的时候没少对小莫雷蒂嘘寒问暖，生怕小孩子太用功把身体折腾坏了，转性的小混蛋只好一边支支吾吾的答应着一边埋头往嘴里送菜。
天可怜见，她其实只是坐在书桌前复盘今天的安排是否还有遗漏之处，有时甚至什么都没做，只是单纯的坐在那对着窗户发呆，眼睁睁看着太阳一点点坠到地底里去，总而言之是与学习没有半点挂钩的。
这么上下折腾了一个星期，小莫雷蒂终于完成了她计划好的所有铺垫，在家长会召开那天牵着从祭坛上扒拉下来的叔叔踌躇满志地来到学校，走到老师办公室门前自信敲门。克莱恩的灵性直觉在踏进学校的那一刻就已经开始叮当作响，此时更是吵得像个坏掉的防空警报一样声嘶力竭，但他也没做多余的阻拦，就这么保持着礼貌的微笑站在一边看着她推开门，然后与已经在办公室里跟老师交谈的班森和露丝面面相觑。
哦豁，克莱恩对僵在原地的小莫雷蒂挑挑眉，摊开手表示自己可没当叛徒。
“百密一疏啊，亲爱的，你难道没想过老师主动联系家长的可能性吗？”
为了对台词而提前浅层寄生在小侄女身上的时之虫在她脑子里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这次的经验总结还是过会再说吧，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怎么过班森和露丝那关，女神啊，梅丽莎看起来想把我们俩都卸成零件...”
留给克莱恩幸灾乐祸的时间并不多，很快他也笑不出来了，班森在训过小莫雷蒂之后便把矛头转向始终安静坐在一旁的克莱恩，本就沉重的表情变得更加复杂起来。
“还有克莱恩，你竟然也陪着你小侄女胡闹！”
梅丽莎用眼神狠狠地谴责着自己这位在家人面前简直毫无底线的二哥，瞪得克莱恩几乎要流下不存在的冷汗，小莫雷蒂能这么无法无天，克莱恩这个叔叔至少要负一半责任！
“我错了各位，下次再也不会了。”
克莱恩滑跪得无比迅速，他举起双手表示投降愿意接受一切处分。
梅丽莎面无表情地盯着哥哥纯黑无光的双眼看了半晌，最后轻轻地开口：“让克莱恩自己来见我们。”
“什么？”
克莱恩迷惑地歪过头，正好对上她满是怒火和担忧的浅褐色眼睛。
“我说，”梅丽莎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地说道：“我许愿，让克莱恩·莫雷蒂的本体来见我们。”
客厅陷入令人窒息的寂静，克莱恩，或者说克莱恩的一部分坐在沙发上安静地看着梅丽莎，而后者毫不畏惧地回以瞪视。小莫雷蒂被夹在中间，她看看姑姑又看看叔叔，不能理解发生了什么让大人们这么沉默，于是她犹豫了一会，再次轻轻拉上克莱恩的衣袖。
“叔叔不在这里吗？叔叔他在哪？”
灵之虫低头看看有些被吓到的小侄女，最终叹了口气，突然抬手打了个响指。
“虽然这个我并不具有奇迹师的能力，不过梅丽莎，你的愿望实现了。”
清脆的响指声还在客厅回荡，他身上的服饰开始飞速变化，鲁恩绅士标准的正装三件套瞬间溃散成灵之虫钻回体内，一次呼吸的时间，沙发上的人影已经披上遮住大半面庞的黑色斗篷。
不可言说的氛围随着灰白的雾气随着他的出现一同弥漫在莫雷蒂家的客厅里，就连身为普通人的班森和露丝都隐约能在虚空中看到那些影影绰绰的扭曲形体，明明应该是诡异可怖到能让成年人都做噩梦的场景，在场的莫雷蒂们却都松了一口气，好像终于看到常年游历在外的家人平安归来。
克莱恩闭了闭眼，再次睁开时眼睛已经拟态成莫雷蒂一脉相承的浅褐色，只是以往如蜜糖般温和的瞳色现在却只是像有色玻璃一样反着光。
“抱歉，梅丽莎、班森、露丝，非常抱歉。”
克莱恩的嗓音平淡而疲惫，但熟悉他的人都能听出被隐藏在话语背后的懊恼。
“我也没想到值班的灵之虫会回应小莫雷蒂的这个愿望，我向你们保证不会再有下次了，回头我就修改灵之虫的应答机制...”
“克莱恩。”
梅丽莎出声打断，她从克莱恩无机质的浅褐色眼睛里看到自己的倒影，感觉自己好像在面对一面空空荡荡的镜子，而上一次有这种感觉还是克莱恩刚回家情况尚且不稳定的时候。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克莱恩顿了一下，最终决定老老实实地回答。
“不太好，最近在处理一些事，状态不是很稳定。”
关于处理的事和具体情况克莱恩都含糊其辞，梅丽莎却联系起他现在的表现而想起更多，她现在还记得奥黛丽曾经特意拉着自己这个除克莱恩外唯一涉猎非凡的莫雷蒂郑重其事地嘱托。
“他需要你们，梅丽莎，你们是他最重要的锚，没有之一。”
向来光彩照人的绿眼睛里此刻满是忧愁，她轻轻握住女机械师略显粗糙的双手，“多跟他说说话吧，即使只是一些琐碎的日常——正是这些普通的日常才让他依然是他。”
让他依然是他。奥黛丽的话语和克莱恩平淡的嗓音交织在一起使梅丽莎头晕目眩，她几乎要控制不住地质问更多，可那些话语到了嘴边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梅丽莎沉默良久，久到克莱恩想闭上眼睛迎接那些可能的尖锐的疑问，最后却开口说：“克莱恩，以后你小侄女的古弗萨克语就交给你了。”
“...啊？呃，好的...”
“这次你可别想偷懒，克莱恩，”梅丽莎严肃地与哥哥对视，“本体，必须是本体——别跟我谈条件，克莱恩，这是对你这次的惩罚！而且我们家只有你的文法是学的最好的，无论如何辅导一个小孩子对你来说都绰绰有余了，于情于理都该让你来负责你侄女的学习才对。”
“要是下次考试，小混蛋的成绩还跟这次一样——”
梅丽莎严厉地看了小莫雷蒂一眼，吓得后者差点缩到叔叔的斗篷里去。
“——禁足，下午茶取消！你们俩个都是！”
——————
“我受不了了。”
小莫雷蒂忍无可忍，她抱着章鱼玩偶坐在床头，对着面前身着斗篷的叔叔用赫密斯语大声哀嚎。
“我受不了了！为什么连睡前故事都要用古弗萨克语念啊！”
克莱恩翻动书页的手微微一滞，随即他抬起头，微笑着开口：“^%%$#^&&&^@*^%%”
...完全听不懂！小莫雷蒂惨叫起来，她挫败地把自己摔回床铺，拉上被子蒙住脸，决定逃避一下自己完全不能跟叔叔交流的现实。克莱恩抿起嘴，终于合上那本不知从哪来的古弗萨克语大部头，伸手把小侄女脸上的被子揭下来规规矩矩地别在脖子上。
“亲爱的，”这会克莱恩终于舍得用小莫雷蒂听得懂的语言了，只不过依然不是鲁恩语，而是刚刚小莫雷蒂也在用的赫密斯语。“将知识运用到生活中能让我们以最快的速度掌握它，‘活学活用’，我只是给你创造了一个最好的语言学习环境而已。”
活学活用这四个字却不是用赫密斯语念的了，克莱恩有时仗着小侄女听不懂古弗萨克语，会在说话的时候参杂几句别的语言逗逗她，比如精灵语，比如巨人语，再比如...中文。看着小莫雷蒂脸上如出一辙的茫然，克莱恩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伸手从空中薅出一本简化版的古弗萨克语鲁恩语对照字典塞进小侄女怀里。
为了将功补过，克莱恩在莫雷蒂批斗大会结束的当天晚上就想出一个绝妙的点子，他当着小莫雷蒂的面偷走了自己的鲁恩语辨认能力，笑眯眯地用古弗萨克语跟她牛头不对马嘴地交流起来，直接从根源上断绝了小侄女用母语和他对话的可能。
想听懂你亲爱的克莱恩叔叔在说什么吗？那就好好学古弗萨克语吧！
小莫雷蒂看看怀里的字典，看看那本写满鬼画符的大部头故事书，再看看叔叔无懈可击的温和笑容，悲伤地把自己卷成一只毛毛虫滚来滚去，最后缩在墙边一动不动了，克莱恩憋着笑，伸出几根触手像剥粽子一样慢慢把小侄女从被子里剥出来。
“我记得你之前学赫密斯语和古赫密斯语的时候学的可快了，到现在还天天打祈祷电话骚扰我。”
一根触手戳了戳小莫雷蒂被被子挤压出的软肉，嗯，手感不错，再戳戳。
“怎么现在学古弗萨克语就那么费劲？明明作为仪式用语的赫密斯语发音更晦涩更难学一点才对...”
小莫雷蒂已经放弃挣扎了，她趴在被子里任由那根触手对自己的脸胡作非为，声音隔着棉被听起来闷闷的。
“因为想跟叔叔玩，所以当时我每天都在跟梅丽莎姑姑学发音...我现在已经能把赫密斯语字典从头到尾背下来了！古赫密斯语也是，正常对话完全没问题的...”
只是因为想跟我玩，所以学会了两门仪式用语言？克莱恩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沉默了一会，小心地把触手从被子里抽出去，然后把小侄女摆好规范睡姿塞回枕头里。
“那你可要更努力一点啦，毕竟我会的语言可不止这几门。”
克莱恩又换回了古弗萨克语，语气轻快地鼓励起眼巴巴看着他的小莫雷蒂。
“如果有一天，你真的能完全学会...我期待着那一天的到来。”
尽管他也知道这小混蛋什么都听不懂，但克莱恩就是忍不住，特别是在面对小侄女的时候，这个跟现在的他有着真切血缘关系的孩子。
*“用中文写日记已经是我和地球和过去最后的羁绊了，我的女儿，应该在某种程度上继承这个羁绊。”
克莱恩想起他曾在罗塞尔日记里看到的这句话，当时他只是对这段话后面的故乡二字感慨不已，而现在却更深刻的理解了罗塞尔对贝尔纳黛的期许。虽然小莫雷蒂并不是他自己的孩子，虽然这古老的语言早就随着故乡一起逝去，但是，但是——
“试着来聆听我吧，亲爱的小莫雷蒂。”
克莱恩用中文温和地说出最后一句话。小莫雷蒂抓着被子，从头到脚都被盖的严严实实，只有一双亮晶晶的浅褐色眼睛滴溜溜地看着自己的叔叔，她在被子里蠕动了一会，最后探出头来。
“我，会，努力学。”
克莱恩微微睁大眼睛，虽然小莫雷蒂的古弗萨克语发音还十分别扭，但刚刚语法却完全没有任何问题，而且她甚至一定程度上听懂了自己刚刚那段话，就仅仅几天的特训来说已经算得上是成效斐然。
“你，等我。我能学！”
小莫雷蒂固执地与克莱恩对视，后者眼神微微闪动，最终无声地笑了笑，一根触手掐灭了床头的蜡烛。
“是吗，我很期待。”
——————
或许小莫雷蒂真的有些语言天赋，又或许是叔侄俩锲而不舍的努力终于有了成效，在个把月连比带划牛头不对马嘴的崩溃交流之后，小莫雷蒂终于能初步听懂她亲爱的叔叔到底在念书上的哪段故事了，而克莱恩成功用别的语言忽悠到小侄女的频率也在逐渐下降，毕竟对于每天都在苦苦背单词的孩子来说古弗萨克语和其他语言的差距简直比班森和露丝分别烤的小饼干的差距还大。
“你刚刚说的那句，不是古弗萨克语。”
小莫雷蒂坐在书桌前语气严肃地指正到，她已经能用这该死的古弗萨克语和叔叔进行日常交流了。
“又是我听不懂的语言。那是什么？”
克莱恩欣慰地点点头，手上拿的故事书已经从之前那本大部头换成了一本色调朴素的精装书。
“那是精灵语，另一种快要失传的语言。传说中精灵语的每一个单词都对应着一个初始精灵，拥有着引动自然的力量，所以在有些神秘学领域精灵语是一门必修课。”
小莫雷蒂歪着脑袋努力辨认叔叔的话语，对着克莱恩强调刚刚没听懂的几个单词，然后由对方再次重复，并用赫密斯语进行翻译和指导发音。两人这么一来一回叽里呱啦了几分钟，小莫雷蒂终于掌握了“神秘学”和“精灵”这几个次，心满意足地靠在椅背上大大地伸了个懒腰。
“精灵语，巨人语，都坦语，巨龙语...”
小莫雷蒂掰着手指头挨个数过去，越数越郁闷，对着面前已经被翻到毛边的词典长吁短叹。
“为什么叔叔会的语言这么多，难道神都这么厉害吗？女神会说几门语言？”
克莱恩愉快地晃了晃触手，他伸手将书桌前的窗户推开透气，温柔的夜风卷着月光从窗外撞进小莫雷蒂的怀里。
学习也需要适当的休息时间，克莱恩支着头靠在窗户上欣赏外面的街景，让这小混蛋一个人嘀嘀咕咕地自言自语全当放松，他正放空大脑数着那些亮起的窗户，措不及防被小侄女的提问打了个正着。
“叔叔，应该还有一门语言。”
小莫雷蒂翻来覆去的掰扯自己的手指头，发现怎么也对不上数之后决定不懂就问。
“还有一门语言我听你说过，但是你没告诉我那是什么。”
克莱恩张开嘴又闭上，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反应，虽然他从有意无意用中文逗小侄女开始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但真正面对她的疑问时却又有些迟疑了，他舔了舔自己干燥的嘴唇，斟酌着慢吞吞地回答。
“那是罗塞尔文...不，那是中文。你们都知道的，我跟你罗塞尔叔叔来自同一个地方，就像鲁恩语是你的母语一样，中文则是我的母语。”
甚至不用特意去观察，他知道自己这话一出小侄女的眼睛肯定就刷地亮了起来，那双小手不知道第几次扯上自己斗篷的边边，力道一如既往的微弱而坚定。
“教我，叔叔！”
小莫雷蒂兴奋地拉住她无所不能的叔叔，眼睛亮得像是抱住一根肉骨头的小狗。
“教我，我想听你说！”
克莱恩哑然失笑，他把桌上的钢笔塞回小侄女的手里好让她别再糟蹋诡秘之主的斗篷。
“是‘想听懂我说’，不是想听我说。”
他一本正经的指出小莫雷蒂的语法错误，伸出手指敲敲桌子边缘。
“等你什么时候古弗萨克语能那道优秀了再考虑学中文吧，要知道我的母语即使在那个时代也是出了名的难...”
“我现在已经能把每篇课文都背下来了！”
小莫雷蒂不满地表示抗议，她举起自己那张密密麻麻写满了单词的草稿纸在克莱恩面前挥舞着，试图证明自己的努力成果。
“考优秀那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不能先教我一点点吗，就算只有几句话也可以的！”
一听说那些古怪的发音是叔叔的母语，小莫雷蒂便觉得稀奇的不得了，连克莱恩念叨的那些天书般听不懂的话都变得没那么让她头痛了，甚至觉得叔叔在说中文的样子还隐约透出一种奇妙的可爱来，她缠着克莱恩转来转去，终于磨出一个今晚睡前故事用中文念的承诺。
剩下没完成的学习进度算是完蛋了，小莫雷蒂一想到待会的睡前故事时间便兴奋的很，克莱恩艰难地押着她背完了剩下的单词，赶鸭子似的把这小混蛋从书桌赶到盥洗室洗漱又赶回卧室，他甚至还没关好门，小莫雷蒂就已经乖乖地缩进被子里摆出最端正的睡姿，用眼神催促叔叔再快点。
克莱恩轻轻坐到小侄女的床沿，手指敲着床头的木板思考到底要讲哪个故事。
白雪公主？太传统了，没什么新意...
糖果屋？呃，这种黑暗童话还是不要睡前说了吧...
中文，语言...
克莱恩想起上辈子曾听过的一个神话，心里逐渐有了主意，他清清嗓子，在小莫雷蒂期待的眼神里慢慢讲述起来。
“在很久以前，世界上还只有一种语言，大家不需要特意去学习就能互相理解，人们都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
但快乐总是很难长久，克莱恩在心里默默地补充到。
人类的和平很快被打破了，因为野心，因为神，因为一座塔。
“所有人都团结起来，不停去造那座巴别塔，而结局并不难以预料，他们失败了。”
被挑衅的神降下惩罚，巴别塔垮塌了，世界上出现了不同的语言，语言产生隔阂，隔阂导致分歧，分歧带来纷争。
“这就是世界上有那么多不同语言的原因。好了，故事讲完了。”后半句话克莱恩是用古弗萨克语说的，小莫雷蒂安静缩在被子里，认认真真听他讲完了一整个听不懂的故事。
叔叔的语气好温柔...
小莫雷蒂在克莱恩宣布故事结束后快活地评价到：“听起来就像在唱歌，你们说话的时候都这样吗？”
克莱恩捏捏她的脸，又用古弗萨克语把巴别塔的故事再讲了一遍，这次小莫雷蒂变得沉默了，她心不在焉地揉搓被子的一角。
“那个神真坏...因为神让人们说不同的语言，所以大家就都不再互相喜欢了？”
克莱恩点点头，“就故事情节来看，是这样的。不过你别太担心，这只是我那个时代的一个神话而已，当时还没有什么神呢...”
“叔叔。”
小莫雷蒂出声打断了叔叔絮絮叨叨的安慰，克莱恩低下头去看她，两双柔和的浅褐色眼睛对在一起。
“叔叔，‘我爱你’怎么说？”
克莱恩眨眨眼，回答了她的问题，而小莫雷蒂紧紧地盯着叔叔的口型看。
“‘i’，‘唉’，‘爱’。”她翻来覆去地念叨那些简短圆润的发音，突然小小声的欢呼起来。
“怎么了？”
“我发现了！”小莫雷蒂欢快地抓紧被子，看向克莱恩的眼睛在黑暗里闪着星星点点的光。
“‘爱’的发音！这么说来，我们的每一次叹息都是一次隐晦的告白！”
她有些洋洋得意，“那个神的惩罚也不是那么有用嘛，至少世界上每天都有人在大声地说爱，嗯，虽然其他人可能听不懂...”
克莱恩有些发愣，很快又被一股小小的拉扯带回注意力，小莫雷蒂又在拽他斗篷的一角了。
“叔叔，我爱你！我——爱——你——！”
...噗。克莱恩终于没忍住笑出声来，他抢救回自己的斗篷，把这小混蛋结结实实地裹回被子里。
“不要喊那么大声，不然邻居该来找我麻烦了。不过...”他摸摸小侄女的头顶，不大好意思地别过头。“我也爱你，亲爱的小莫雷蒂。”
评论(32)